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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挫挫偷窥大祭司中……

双沈 双生 章八

数年后沈夜终于成功将神殿内所有事务控制在手中,而大祭司病重垂危,靠着灵力强撑的那口气也终于要散了,临去前将沈夜与朔叫进了寝殿内,瞳在殿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寝殿内的灯光比往常昏暗许多,巨大的幕布从屋顶垂落,落下的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的阴影,一直延伸至床边,大祭司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却并无常人临死前的虚弱疲惫,他看着跪在床边的沈夜与朔,两人低着头,面目被掩在阴影中,看不出多少悲伤。

或许也并没有多少悲伤。

大祭司对于自己一手造就的继任者并不是十分的满意,唯独这样无喜无悲的冷漠,合了他的心意,他想要的,是深沉而威严,能一力支起一族命运的领导者,倘若沈夜真在当下为了父亲的将死而痛哭,他反而会觉得这孩子太过软弱,而心生失望。

大祭司抬起一只手伸向阴影中,很快又收了回来,他想,还是把旧事先说一说比较好。

他一开口,才露了虚弱的底气,略显干涩的声音融进黑暗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故事从雷雨夜的卦象开始,到神殿大选结束,不过短短数段,沈夜安静地听着,身体僵硬得同石头一般,直到大祭司收拢话尾,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一直跪在他身边的朔。

“父亲,他是……”

大祭司半阖上眼,“留长不留幼,他是你弟弟。”

沈夜后退一步,墙上挂着的铜油灯照在他脸上,他的神色说不上是难以置信还是恨意,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在摆弄他与妹妹的人生之前,早已伤害过他另一名亲人,而这一点,又有什么值得他惊讶?

大祭司靠在床头,眼睛缓缓合上。

这时,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跪着一动不动的朔,突然转向沈夜的方向。

“大祭司要如何处置我?”

“父亲,他……”沈夜说了一半,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朔那句“大祭司”并非是在问父亲,而是在问他。

他看向床里,大祭司双眼紧闭,头微微下垂,身体在他的视线下缓缓消散,一如这流月城的众多城民一般,即便贵为一城大祭司,一旦死亡,也只是这天地间一缕微光。

而微光消散后,这些承接上古遥远记忆的灵魂们,是否便能挣脱囚笼?

沈夜喃喃道,“父亲……”

朔依旧一声不发地跪在地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给他带去一丝一毫的动摇。

沈夜的影子在灯光中微微晃动着,仿佛不自觉的颤抖。他向着朔弯下身,手指碰到冰凉的面具边缘,只是薄薄的一张,却重得像要折断他的手指。

这么多年,他竟从没有真正伸手取下它,而原本摘或不摘,都只是他一念之间而已。

沈夜松开手,面具掉到朔的膝盖上,他勾起那张太过熟悉的脸,手指不自觉地抚掉上面的眼泪,他说,“被父亲选择留在身边教养的是我,而今他走了,伤心的却只有你。”

朔仰起脸,眼泪依旧流淌不止,但他心中清楚,此时让他心中痛楚不堪的并不是父亲,而是沈夜。

眼前这个,本该是他于这世上最亲密,如今却太高太远的人。

沈夜跪下身,与他面对面,两人便如隔镜相对一般,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虚幻感。

他对朔曾有过的怨恨一瞬间就烟消雪融,一切恨的源头都被归于当年做下决定的父亲身上,眼前长着一样面孔的弟弟被他自动纳入羽翼之下,如同沈曦一般,朔变成了受父亲伤害的人,亦是被父亲从他身边带走,而今又归还的人。

“朔?”

“……”

略带生疏的沉默让沈夜有些茫然,“你要叫我哥哥吗,像小曦一样?”

朔的牙关难以自禁地阖紧,视线紧紧锁在沈夜脸上,他们隔得这么近,能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模样,但此刻的感觉却与多年前初见时一般无二,他眼前突兀横现出百层石阶,沈夜依旧站在台阶的最顶端,身份的差距自他幼时便被刻在心底,而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太久,他已无力再走上台阶去往沈夜的身边,更不能容忍沈夜自他应有的位置上走下来。

他挣扎着几次开口,一声哥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说出的却是一声“大祭司大人”。

沈夜垂下眼,并未把失望表现出来,他早已习惯下意识地掩盖情绪,今夜过去,或许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沈夜将身体微微后倾,原先太过亲密的距离就有了足以喘息的空间。

“朔,你想回养父母身边吗?”

朔低下头,手掌放在胸口,“我想留在大祭司身边。”

他的语气诚恳,让沈夜稍稍有些安慰。

“留在我身边,也只能像从前一样,我无法将你应有的身份还给你。”

“是。”

沈夜沉默着,握住朔放在膝上的手,对方颤抖了一下,而后紧紧地回手攥紧他的手腕,皮肤紧贴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血脉相和的跳动,沈夜刚想说话,突然一阵心悸。

他皱起眉头按住胸口,有几下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半晌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望向大祭司空荡荡的床上,床头的紫微权杖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杖顶的光黯淡得几不可见。

沈夜偏过头,露出个讽刺又黯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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