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三次元一直很忙,而且身体也不好,一直在往医院跑,光发烧就折腾了两周,病弱状态……不过几天前闻说文库被关闭,我又垂死病中惊坐起了,以后只能靠lofter看文的话感觉好不习惯。断更太久,现在继续码字,情节虽然接得上,但是不知道那种连贯感接不接得上,我先码着,总之不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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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瞳服侍大祭司睡下后便从寝殿退了出来,这个时间,除了尚需值夜的侍从外,外面已经见不到什么人,明亮的烛火点在屋檐下,照着他一路向住处而去。
行至一处拐角时,瞳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段没有灯的墙沿说道,“漫漫寒夜,阁下是在等我吗?”
朔的身形便慢慢浮现出来,“你看到我了?”
“大祭司殿中的香,都是我特意配制的,气味特别,极易分辨。”
朔拔出剑来,剑气带着白芒凝聚在剑身上,朔对着瞳一顿首,“听说大祭司收了你为弟子,在下心有不甘,前来请教。”
“心有不甘?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沈夜。”
朔不再说话,他的剑已出鞘,就不需要言语来分辩什么。
即便是这样一种仅仅为了杀人而练的技艺,一旦练到了极致,表现到了极致,便也显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来。
瞳略带赞叹地看着他的剑气如同实质的冰雪一般从空中落下来,那是杀人的冷芒,但未染血前却是美丽的。他因为自身身体的关系,并不擅于这种需要速度与力量才能完成的武技,好在他所缺少的部份,却有其他的优势来补上。
一具巨大的傀儡凭空出现在两人中央,将瞳的身体拦得严严实实,而后傀儡的手掌猛地变大,将剑气全部拦下,一道钢索从它胸前射出,向朔抓去。朔躲开钢索,跳到傀儡肩上,用力一蹬将这巨大的武器踩入土中半寸,而他借着这一蹬之力,飞快地向瞳跃去,瞳后退数步,一挥手,数根巨大的钢爪从他周身一圈地面破土而出,其中一根正对着朔,一瞬间迎上将朔抓牢在半空中,而后猛地钉在墙上。
朔挣扎了两下,未能撼动钢爪,便松开了手中的剑,“你赢了。”
“你……”
瞳正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一只手向身后探去,在他眼前,朔的身影突然消失了,而后一个身形在他身后的虚空中缓缓出现,他的手只伸到一半,朔的剑却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不够快。”
朔为这一场比斗下了结论。同样的一招,沈夜轻松便破了。
“哦,你要杀了我吗?”
瞳将伸了一半的手收回来,缓缓转过身,语气中并无多少畏惧。
朔将剑撤回来,看着他的胳膊。
“你的手,病发多久了?”
瞳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年多了,虽说做了护臂,看来与常人无异,不过果然还是不够敏捷。”
朔后退一步,“今夜,打扰了。”
“你为沈夜而来,知道我已经病发,得传大祭司之位的可能极小,便觉得放心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话说到一半时,朔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瞳对着冰冷冷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伸手摘下眼罩,露出底下血红色的眼睛。
“走得,倒是及时……”
朔带着一身露水湿意回到沈夜的宫室时,沈夜正在看书,他从灯前抬起眼了看了朔了一眼,又神色不变地垂下眼去。朔悄无声息地退到宫室的阴影中,远远地看着沈夜,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加快的心跳渐渐地平缓下去,呼吸也趋于平稳。
他想,这个人,必将成为未来的大祭司,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
因为这是沈夜生而注定要得到的,也是他必将不惜一切去捍卫的。
或许这便是父子的相似之处,他与大祭司。
大祭司想要加诸于沈夜的责任,与他想要让沈夜周身环绕的尊贵与权势,最终归于一处。
而后便如朔所猜想的,瞳因为身染恶疾,四肢溃损,而沈夜凭着神血的关系,还未显露出患病的迹象,大祭司心中诸般权衡之后,终于将继承人定为沈夜。
沈夜的继位,已经是十多年之后的事。
时间在这荒漠一般的牢笼中早已失去它原有的意义,它拉长了烈山部人在严寒中的痛苦,带走越来越多的生命,并将下界的浊气也带入了流月城中。
伏曦结界将整座流月城锁在这一方天宇之下,却无法阻止城中人受到侵入伤害,这一结界的作用,也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得微妙而引人深思起来。
成年后的沈夜与大祭司越来越相像,沈夜并不喜欢这种趋化,但接手大祭司的工作意味着他将要接触到流月城权利与秘密的最中心,也意味着他将成为这座城池中新的信仰归宿,祭天祈福,上达神明,祭司是神明的传达者,而大祭司则是神明在人世间的缩影。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将成为信仰,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遥不可及,神的部份离他愈近,人的部份就离他愈远。
讽刺的是,他所代表的信仰,他自己却早已不再信服。
开始学习术法后,朔在半月一次的对招中,终于又能与沈夜不相上下,自成年后,沈夜威严与功力日盛,能与他打到这种程度的只剩朔一人,朔在沈夜心中便占据了一个奇怪的位置:沈夜厌恶他,漠视他,却又认可他,习惯他。这便是时间的力量,数十年的陪伴,连沈夜这样固执而坚硬的人,也被磨出了破绽。
流月城主数年前过世,而后独女沧溟接替了城主之位,那一天沈夜伏在她脚下,垂下头的那一刻,便将过往青涩年岁中有过的种种暧昧情愫全部放下。他以对待城主的态度毕恭毕竟地对待她,两人对视之时,依旧如当年一般心有默契,却已不是郎骑竹马来的温柔情意。
今日之后,你就是流月城的城主。
而未来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大祭司。
这大约是此刻他们之间能有的,最亲密温存的对话。
那活泼跳脱的少女与藏在她窗边的少年,终于在时光中渐行渐远,他们不会消失,他们无法回头。
瞳在大祭司身边行事,与沈夜渐渐地交好起来。瞳对于生死的态度过于冷淡,一度令沈夜诧异,然而这种冷淡,并非是上位者目空一切的傲慢,而是洞晰明了之后的漠然,他曾对沈夜说,生或者死,不过是人两只眼中所能看到的两幅景像罢了。
沈夜曾听说过关于他眼睛的故事,或许瞳所遮盖的那只眼睛,是真的能看到死亡的。
这许多人中,唯一一个不曾被时间改变的,就是沈曦。
她的身体与记忆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夜。沈夜成年后,她便不再能一眼认出他来,沈夜在她面前努力想要变回当年那个温柔亲切的哥哥,但时间隔得越久,他气质上的变化越大,直到某一天,沈曦指着他说“你不是我哥哥”,沈夜怔在那里,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或许她是对的,沈夜想,她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本质,他已经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哥哥了。
他变成了她最害怕的人的影子。
父亲的影子。